楚悅聽懂了湯嬤嬤的暗示之後,又恢復成自己最慣常的低眉順眼的怯懦模樣,悶著頭坐禪,專註地盯著自己的那壹碗茶發呆,心中卻是笑出了兩行眼淚,哈哈!羅家真是壹個各種奇事怪事倍出的寶地,壹道果茶竟然也有人出來冒認,還大大方方地將這茶的諸般好處壹壹道出。楚悅又想到,既然自己能認出來這是紅果茶,那麽當日在馬車裏連喝下七八碗茶的老太太自然也能認得出來,不知道如今坐在正中央主座上的老太太,對著壹杯名為“香果茶”的紅果茶贊不絕口的時候,連誇乖孫女兒心靈手巧、通曉藥理的時候,她的心中是否也會有壹絲顫抖和不安呢?

        此時,大殿中央的羅白瓊已經向眾人介紹完了她的香果茶,側過身子捏起絲帕,沖著上座上的保定伯款款壹禮,得體地笑道:“孟伯伯請用茶!”然後環顧四周,再笑道:“各位請用茶!”

        於是整個大殿之上,除了楚悅,每壹個人都捧起茶來滿飲了壹口。

        羅白瓊笑吟吟地看著保定伯孟善單手執杯,半瞇著眼睛含了壹口香果茶,然後突然睜開了眼睛,捂住鼓著腮幫子的嘴巴靜默了壹刻,而後偏頭……將那壹口茶吐進了漱口杯之中!

        楚悅對眾人飲茶之後的反應也是壹頭霧水,十多年來,喝過她的紅果茶的人還沒有壹人做出過這樣的反應,今日卻有八個人連續吐了她的茶?於是楚悅滿腹狐疑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含了壹小口,壹品之下也是楞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太太眼見著好好的壹場茶藝表演就這樣搞砸了,頓時氣得臉色鐵青,騰地站起身來,直瞪著末座上的楚悅問:“逸姐兒,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?!”

        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?楚悅也感到煞是奇怪,向來酸甜爽口的紅果茶怎麽會甜到發膩!若不是那些人泡茶的時候加了太多糖,那就是……自己制茶的時候糖放多了?

        自從搬進了桃夭院,楚悅她們就有了壹個屬於自己的寬敞明亮的小廚房,即使大廚房送來的壹日三餐都清湯寡水,讓人吃不飽也餓不死,她們也不用再發愁了。只要隔三岔五地把散碎銀錢塞給在食材間做事的王不留行,她們就能以比市價高兩成的價格買到任要她們想要的食材。

        遺憾的是,雖然現在楚悅不缺錢,甚至比羅白瓊的現銀還多,可她至今還沒找到機會溜出府,去錢莊存大額銀票、兌換零錢。在兔兒鎮上換的壹包碎銀子如今花的還剩十幾兩,為了應對需要用錢的突發事件又不能盡數花完,這就意味著,在楚悅設法掩人耳目的出府之前,她們的錢都必須省著點兒花。於是,楚悅先給了蟬衣二兩銀子,讓她去王不留行那裏揀最緊要的米面瓜果購買,給她們的新廚房置辦壹點存糧,而那些雞鴨魚肉的“奢侈品”只好等以後再買。

        蟬衣依令而行,只不過她多買回了壹樣東西——糖。不是壹包兩包,而是滿滿的四大陶罐的白糖。據蟬衣自豪地介紹說,她把食材間中庫存的全部糖都買來了!楚悅估量了壹下,每個陶罐裝有七八斤分量的糖,四個陶罐,那就是三十多斤的糖,白花花的壹大片讓楚悅瞧著有點兒眼暈,問她幹嘛要買這麽多糖。蟬衣理所當然地回答說,因為好吃啊!

        聯想起前幾日自己炒茶時曾讓蟬衣幫忙看火,聯想起下午赴宴前蟬衣端給自己的那杯甜得發膩的菊花茶,聯想起蟬衣對於白糖的異乎尋常的執著和熱愛,楚悅估計著自己送給老太太的那二斤紅果茶裏,蟬衣肯定是又往裏面抓了幾大把糖,才會讓這茶甜得令人發指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實以楚悅的標準來看,這茶也不至於難喝到讓人立刻就吐出來的地步,只是如今大殿上坐的多數都是錦衣玉食慣了的金貴人物,嬌貴的舌頭吃不得壹點兒做壞了的糙東西。再加上之前,他們被這茶的香味兒和羅白瓊的誘人介紹勾動得迫不及待,心中滿以為這茶湯會很爽口,誰知喝進嘴裏竟是甜膩膩的濃湯,期待越大心裏的落差自然越大,於是才會接二連三的很不給面子的吐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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