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宋公子,妳把信給誰不好,居然拿給她,”伍毓瑩曼妙的聲音中帶著冷嘲,“妳初來澄煦所以不知道,在我們這裏,公子們就算是遞信給我們女子院的壹個師爺之女、米商之女,也沒人會遞信給她,我勸妳還是先把信要回來,好好去打聽打聽,再決定妳的信是要撕還是要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喬聞言楞了壹下,低頭去看楚悅,發現她也正在看著自己,於是連忙擺手道:“我都聽說了,關於令堂改嫁和妳寄住外祖家的事,我不介意的,妳看看信就明白了,我在信裏都寫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楚悅笑瞥壹眼廖青兒手中的信,搖頭道:“我也勸公子把信收回吧,我暫時沒有那方面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廖青兒在心底暗道壹聲,古代人示愛真含蓄啊,活生生的美人就站在面前,他什麽都不說,只是反復強調讓人家看信,真想看看裏面寫了些什麽……這樣想著,她老大不情願地在楚悅的示意下,把信遞還給宋喬,而宋喬堅決不收回。場面壹時僵住,關瞻和伍毓瑩冷笑旁觀,眼中閃爍著惡意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兩年前,段曉樓說服柏煬柏入朝為官失敗,時逢京城有大案發生,急召段曉樓回轉,於是段曉樓就帶著離家出走很久的淩妙藝回京。淩妙藝到了飲馬鎮的錦衣衛據點,白沙山莊,她就堅決不肯再往前走了,段曉樓只好將她交給山莊主事的廖之遠看管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後,淩妙藝就從廖之遠那裏知道了楚悅的身世,知道楚悅是壹個自己舅舅要敬先不要了的女兒,知道楚悅的母親名節有虧,後來又嫁過壹回人。後來,這些消息被傳回揚州,在澄煦書院中風壹樣地散播開來,加上羅白瓊從旁佐證,這壹股“第壹金枝身世之詬病”的颶風刮了兩個月才停,讓楚悅在澄煦變成了壹個無人不識的名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第壹年入學的那場“第壹金枝”的評選,不知要故連楚悅也被提名,最後也不知那些公子們怎麽投的票,讓當時跟著廖青兒壹起逃走,根本不在現場的楚悅莫名其妙做了壹回“第壹金枝”,之後就有源源不斷的男子院學子的書信光顧她的書桌、琴桌、棋盤等地方,有壹回還塞給了等著接她放學的車夫龜板膠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年,不光彩的身世被揭穿,“拉票好手”兼她的忠實支持者彭漸也與其兄長壹起回京,終於讓楚悅順利落選,她正慶幸再也不用處理時不時冒出來的情書,沒想到第二年整年下來,她又攢了十壹封情書,遠遠超過本年度“第壹金枝”韓忻忻收到的五封信的記錄。

        兩個月前的第三年金枝評選,韓忻忻回家待嫁去了,伍毓瑩高票通過,可如今近兩個月過去了,伍毓瑩自己壹封情書未得,可伍毓瑩卻親眼瞧見,宋喬已經是第三個遞情書給楚悅的人了。於是,心頭冒酸的伍毓瑩立意要來找壹找楚悅的麻煩,當著她的愛慕者的面再戳壹戳她的痛處。不過伍毓瑩所不知道的是,楚悅的痛處並不在這裏,“庶女、棄女、母親失節”之類聽得太多早已不痛不癢了,楚悅最不想聽的,是她跟廖青兒約定了不許講的兩個違例詞:孟瑄和段曉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妳們!”鄭先生跑過來指著她們這壹小撮人,申斥道,“本來這次人來的就少,妳們還不積極參加,沒看見那邊兒都冷場了嗎?快坐到溪邊去!”

        因為再過半個月就是新年,再加上天氣寒冷潮濕,所以這壹次的曲水流觴相親會蕭條了不少,女學子表演才藝的環節也沒有了,因為小姐們抱怨手指凍得發僵彈不了琴。男學子比武的環節也沒什麽看點,因為有前年孟小將軍的折花飛葉絕技在前,這兩年其他人再表演什麽功夫,都不禁讓人產生壹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鄭先生的打岔下,他們五個人立刻各走各路,宋喬又低囑壹遍讓楚悅好好考慮下他的信,然後匆匆回到溪流對岸的男學子中,而楚悅和廖青兒都不再搭理關伍二人,擇壹處幹燥的溪邊石臺坐了,開始對酌壹壺書院發給的燙好的陳香梅子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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