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悅舉起手帕印了印眼角的淚滴,心中冷笑壹聲,前世的時候羅家的人個個都說自己個最記仇的小心眼子,最喜歡向老太太打小報告。其實那時候,自己在羅家是第壹笨嘴拙舌的人,也因此吃虧無數。明明道理站在她這邊,她卻結結巴巴地說不清楚,而那些根本不占理的人倒壹個個口若懸河,無理辯三分,最後羅家的人就統壹給她下了評語,說她的性子又怯懦又多是非,鐵隨了她的母親。
現在拜羅家人所賜,她終於學會了怎麽“打小報告”,怎麽背後告黑狀。其實告狀的最高境界,就是“串糖葫蘆”,拔出蘿蔔帶出泥。等她這壹狀告完,放眼整個羅府上下,將沒有壹個人是幹幹凈凈不沾著泥巴的。
楚悅放下手帕,嘆氣說:“韋表侄哭嚷著說,西跨院小廚房的那些灰老鼠是他的玩具,只因大表嫂不讓他養在琉璃堂中,恐怕招來了病邪,所以韋表侄想重新給它們選壹個好住處,這才千挑萬選地選中了西跨院的小廚房。不過,韋表侄到底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子,不了解老鼠的最可怕之處,既不是偷吃米糧,也不是傳染病邪……唉,我真是很為羅東府的人擔心啊。”
湯嬤嬤慌忙追問:“三小姐在擔心什麽?那些東西的最可怕之處是什麽?”
楚悅的嘴角在面紗下翹成壹個譏諷的弧度,幽幽地說:“最可怕之處有兩個,其壹是繁衍,其二是打洞。我的小廚房原本堆了不少米面,後來被它們糟蹋臟了,索性壹股腦兒留給了它們,把廚房的門壹鎖,那裏就成了它們的天堂。生子生孫,打洞連洞,子孫又生子孫,每個子孫打幾個新洞……唉,後果真是不堪設想。”
湯嬤嬤雖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老嬤嬤,但聽到楚悅描述的這麽壹副畫面,也禁不住打了個冷戰。
楚悅的嗓音淺淺柔柔,就像是撫摸過骨頭接縫的壹劑溫柔毒藥,在空蕩的室內留下了清淩淩的回聲:“鼠類是天生的偷兒,它們全身都帶著病邪,湯嬤嬤,妳說這樣壹群可怕的東西,如果流竄到了府上的各個院子裏,今天偷走了老祖宗的午飯,明天啃壞了二姐的妝奩,後天咬破了韋表侄的手指,大後天又把病邪傳播到食物中,食水中,甚至是二舅母的寶芹閣那壹口清甜的井水中……”
湯嬤嬤的雙目不自覺地突出,在這個冷得像冰窖雪洞壹樣的屋裏,她的額上竟然冒出幾滴汗珠來。
楚悅憂慮不已:“湯嬤嬤,妳是知道的,二舅母是個好客的主人,常常請來其他府第的小姐公子做茶會詩會,又常常讓那些圖個新鮮有趣的小姐公子自己打井水烹茶。湯嬤嬤妳想,那些小姐公子身份尊貴,倘或吃到什麽不潔的東西,有個什麽好歹……唉,那二舅母可就是好心辦壞事了,說不準二舅母所代表的羅東府,還要結怨於其他世家大族。”
湯嬤嬤失聲道:“結怨於其他世家?不至於這樣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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